山西原平与晋绥军将官

　　2015年11月，与同事老王去武汉游玩。武汉三镇古迹遗址、人文景观颇多，还是清末明初及北伐的革命圣地。              一日，我们去与武昌黄鹳楼隔江相望的汉阳晴川阁观赏，一路沉浸在“晴川历历汉阳树”的唐诗意境中遐想。下车信步登阁，阁前路边摆放着一溜宣传版，是纪念世界反法西斯胜利70周年的内容。突然一块版面吸引了我，是抗日民族英雄姜玉贞在山西原平保卫战中以身殉国的事迹。瞬间怦然心动，原平知之，姜玉贞未知，姜玉贞保卫原平战更不知。心在收紧，身为山西人，却在湖北荆楚雄风碑旁得知这一史事，汗颜啊。

　　返并后补课，方知1937年10月原平与崞县阻击日军战，均属忻口战役的前卫战，其惨烈、悲壮、意义、影响之大，除规模外，如同忻口战役。       为一探究竟，缅怀先烈，我与同学老于、老王于2016年7月2日，开车由太原去了那曾经的抗日热土。

　　原平(南)、崞阳(北)，同处山西北中部。       崞阳，即旧时崞县县城，原平，当时为崞县一镇；新中国建立后(1958年)，崞县县城迁址原平镇，改称原平县，崞阳即为原平县一镇；现原平为县级市。       原平、崞阳，东有五台山，西有云中山，位于两山间地势平缓的盆地，有滹沱河流经。其地理位置，原平南至忻口10来公里，崞阳东北至代县约30公里，而原平与崞阳南北相距20公里。

　　1937年7月，芦沟桥事变，曰军攻陷平津后随及向平绥线推进，9月张家口、南口、天镇失陷后，晋北大片土地相继沦陷。此时，阎锡山不得已放弃了与日军大同会战的计划，撤军于明内长城雁门关、平型关一线，意欲依天险与日军决战。       阎锡山作战指挥部安于雁门关下太和岭窑洞，将参战的晋绥军主力重兵布署在雁门关。然日军以雁门关易守难攻，而倾主力向平型关进攻，致使雁门关一带兵力雄厚无用武之地，平型关一带晋绥军、国军、八路军协同作战且兵力薄弱危如累卵。

　　9月19日起，平型关战役打响，21日至27日，双方在团城口、鹞子涧、东西跑池阵地进攻、反攻、激战、血战、对峙。28日日军援军从雁门关、平型关结合部隘口，位于繁峙北，有天险无重兵，仅有晋绥军一旅防守的茹越口突破。29日繁峙县城被占，30日阎锡山为防腹背受敌，决定后撤忻口，再行决战。

　　9月30日，代县城被占，战事更加险急。为给忻口布防留出时间，阎锡山急命原驻防代县一带的晋绥军19军军长王靖国率其3旅(205、209、215旅)退至崞县城、刚调防增援至阳明堡镇的34军姜玉贞196旅退至原平镇，两地依城野战，阻击日军，坚守10天(7十3)。      10月1日，日军马不停蹄兵分两路，急向崞县城、原平镇扑来。

　　崞县城，实为千年历史文化古城，城四周有明朝重建城墙及东西南北4个城门；城内有元朝建气势恢宏的文庙等各种寺观楼阁几十处；城外南有普济桥(上图)(金代建造)、北有来宣桥、东临滹沱河。      9月30日王靖国崞县城布战，205旅田树梅北城墙、215旅杜堃西城墙、209旅段树华东城墙依城据守，另有主力在城外。

　　自10月1日起，连日来日军不断到达崞县北城外进行飞机侦察、轰炸，10月4日，日军大举向崞县城进攻。北城外，205旅官兵奋勇拼杀，伤亡很重。      10月5日，日军的进攻更加猛烈，205旅阵地渐退北城根下。猛烈的炮火击中了北城墙下407团指挥部窑洞，团长刘良相、团附高育麟等团部多人阵亡，401团团长石成文在北城墙上指挥作战也被炮火击中阵亡。之后北城墙被占，激战中几次反攻未果，致使崞县城阵地处于危急中。      10月8日晨，危急中的崞县城，晋军余部涌向城东，渡滹沱河向东南定襄宏道退去，王靖国被部下从城中天主教堂找到随之撤离，崞县城在苦战7天后失守。

　　原平，当时为一土城墙围起的小镇，9月30日姜玉贞旅到达便抢修工事驻防。10月 1日日军即向城外工事进攻，并在南门外车站阵地反复争夺，部队伤亡很大，姜玉贞决定撤入城内固守。        10月3日，日军援军绕崞县城西源源赶来，集飞机、大炮、坦克、步兵大举进攻原平。日军猛烈的炮火把北城墙炸出一个缺口，接着大批步兵簇拥着坦克向缺口猛冲，姜玉贞身挎两颗大号手榴弹，手提驳壳枪，指挥官兵甩手榴弹炸日军，组织敢死队将大号手榴弹捆绑塞进坦克顶盖或履带，炸毁坦克数辆。几日下来，城墙附近到处堆集着日军和196旅官兵的尸体，但始终未能破城。

　　10月6日，日军采用波浪式集团冲锋战术，攻破了城墙东北角。双方进入隔街据守，逐院争夺巷战。血拼中196旅杀声震天，死战不退，艰难持至10月 7日晚，又接到再守3天电令。      10月8日，原平以北防线全线坍塌，崞县城日军也全部压向原平。激战中日军接连攻破城墙西北角和南门，大批日军涌入，双方展开了刀光血影的白刃格斗。战争进入白热化状态，焦烟弥漫，血溅四处，尸体叠堆，极其惨烈。

　　10月10日，196旅官兵已不足千人。姜玉贞把余部集中，固守城西南角三院。傍晚，全旅只剩下二三百人，被包围在一个院落内。姜玉贞坚持带领部下死战至深夜，再次完成了守城任务后，随及命令幸存官兵从城墙根预先挖好土洞突围。      10月11日晨，姜玉贞最后从被炮火封锁的洞口突围，一身黄呢军官服身份醒目，一发炮弹炸伤他的腿部，他坚持不拖累随行部下，被日军追上连刺数刀，并惨忍地将其头颅砍下，血淋淋地拎走。

　　姜玉贞，年仅43岁的晋绥军少将旅长，上战场前刚告別亡妻、老母和孩儿的山东大汉，壮烈牺牲了，同196旅近5千官兵战死在了这孤军死守10天，从城外打到城内，从巷内打到院内，满目废墟却是我们的家乡，山西原平这片热土上。悲壮！      战后，日军在崞县城、原平，杀害百姓5千余人，到处都是残垣断壁，遍地都在冒着黑烟，炸成碎块的尸肉烧成像焦炭状。残忍！

　　崞县、原平保卫战(姑且不论王靖国是指挥不力，还是擅自弃城，这笔历史的债已然由晋绥军执法总监张培梅，在后来的隰县战后，以自残生命声讨之，为其买单了)，从当时现实意义讲：一是迟滞日军南下，为忻口战役布防、等待中央援军赢得了时间；二是姜玉贞旅摧毁日军坦克，给日军机甲部队装置乃至战术以重创，着实打击了日军嚣张气焰；三是晋造自给火炮、山炮、手雷、手榴弹等武器，在战争中发挥了极大杀伤力。从深远意义讲：保卫战惨烈悲壮，打出了中国全民族抗战，人、地不分南北，守土抗战保家卫国的英雄气概。

　　战后，蒋介石国民政府通令嘉奖，授予196旅荣誉旅称号，追授姜玉贞为陆军中将。      毛泽东次年在《在纪念孙总理逝世二十三周年及追悼抗敌阵亡将士大会上的演讲》中赞誉从……姜玉贞诸将到每一个战士，无不给了全中国人以崇高伟大的模范。      日军于两年后，在原平建立了一块“为了永远悼念在原平战斗中战死的四千三百余名中国无名战士的灵魂”石碑(或许钦佩、或许愧疚、或许为他们惨无人道的行径求得心灵安慰……)。

　　今天的崞阳，北城门、中南门还有遗址存在，城内的文庙也正在修缮中，城南普济桥仍在默默地见证、诉说着被日军杀害的晋绥军将士和百姓，城北门外新修一堵长墙展示着崞县的历史和纪念着当年的保卫战。

　　今天的原平，已是一座现代化的城市，道路宽而平坦，路的两边绿树成荫、高楼林立，还新建有范亭广场。广场宽阔，有很大的纪念堂、图书馆、活动中心，还有历代碑林，姜玉贞纪念碑也于2015年在此建起。我们于碑前鞠躬，向姜玉贞和牺牲的晋绥军官兵致敬，敬他们以自己的热血身躯捍卫了我们的家乡，愿他们的灵魂也永远地融入这片土地。

　　站在这曾经血染的热土上，缅怀英勇的忠烈，殉难的百姓，心绪难平。在这世界反法西斯胜利日寇投降71周年之际，纪念并反思，我们不能忘了国耻，所以要经常讲忆，激励我们乃后辈奋发图强。        太原人李惠民   写于2016年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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